泉頭阻擊戰
——四平保衛戰的序幕
宋維栻
從1946年1月13日全國停戰令生效以來，國民黨軍隊一刻也沒有停止對東北我軍的進攻。蔣介石公然違背了諾言，說什麽東北不在停戰範圍之内，并且在3月中、下旬派部隊搶占了沈陽、撫順、遼陽、鐵嶺等戰略要點和重要城鎮。3月26日，重慶的三人委員(yuán)會總算達成了東北停戰的專門協議(yì)，然而，緊接而來的卻是(shì)美帝國主義加緊幫助蔣介石向東北運兵。杜聿明指揮的二十多萬軍隊沿中長鐵路以沈陽爲中心南進、北犯，陰謀在“三人小組”到達東北以前奪取四平、長春、控制中長路兩側地區和遼東半島。蔣介石爲了與我争奪東北，已把他的“五大金剛”中的兩張“王牌”----新一軍和新六軍調來東北，決心要關外大打。我軍根據上級的指示，決定在四平以南地區給進犯的敵人以嚴重打擊，迫使敵人停戰，遲滞敵人的進攻，争取時間發動群衆，創建北滿根據地。我們團的任務是(shì)在昌圖以北的泉頭車站阻擊北犯的新一軍。
這個任務是(shì)艱巨的。新一軍是(shì)“遠征”過緬甸的所謂“天下第一軍”，全部美械裝備，驕傲不可一世。他們在抗日戰争時期就被蔣介石和美帝國主義當作反共内戰血本，養得又(yòu)肥又(yòu)胖。我們憑着劣勢的裝備，第一次和這樣的敵人交手，絲毫不能輕敵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(shì)，國民黨爲掩蓋其内戰陰謀，表面上還在唱(chàng)着和平高調，企圖以此麻痹人民和我們的戰士。
爲了狠狠地打擊敵人，旅部開會向我們傳達了中央和東北民主聯軍總部的指示，研究了作戰部署和戰鬥動員(yuán)。在回來的路上，我反複地想着毛主席在《關于重慶談判》的指示中說的話(huà)：“已經達成的協議(yì)，還隻是(shì)紙(zhǐ)上的東西，紙(zhǐ)上的東西并不等于現(xiàn)實的東西。事實證明，要把它變成現(xiàn)實的東西，還要經過很大的努力。”“打是(shì)爲了争取和平。不給敢于進攻解放(fàng)區的反動派很大的打擊，和平是(shì)不會來的。”我深深感到我們擔負的任務，既重大又(yòu)光榮。這個任務一定要完成，也有信心完成。我們新四軍三師七旅，是(shì)我們黨領導的一支英雄部隊。它有前身是(shì)葉挺獨立團，參加過北伐戰争、南昌起義。第二次國内**戰争時期，是(shì)著名的紅二師，**戰争中，是(shì)新四軍的勁旅。這支部隊有高度的軍事、政治素質。指導員(yuán)們都懂得：蔣介石這個反動頭子，骨頭裏就不會主張和平，對這個人民的死敵不能有半點幻想。
在經過警衛連連部時，我聽(tīng)到一群戰士在熱烈地争論什麽問題，一個戰士說：
“你别給了棒槌當針（真），蔣介石在紙(zhǐ)上按個印還不容易！可他什麽時候停過戰來？光我們遵守，他不遵守，這不是(shì)要花招是(shì)什麽？”
“别吵吵，有話(huà)慢(màn)慢(màn)說嘛。”接着連長崔振英插上說：“孫廉亭，你既然看得那麽清楚，你就說說，停戰、調處、究竟是(shì)咋回事？”
“反正蔣介石一撅尾巴，我就知(zhī)道他要拉幾個糞蛋。可要我說，就說不得那麽系統！”
“别"粗桶"、"飯桶"的，你就有啥說啥！”一個清脆的童音插了一句。
“秃腦殼上的虱子，那不是(shì)明擺着嗎(ma)？什麽停戰啦，調處啦，都是(shì)蔣介石的緊箍咒！他想先把咱們的手腳箍住，然後調兵遣将來消滅咱們。”
這些話(huà)，使我想起不久以前的一件事來。那時候，孫廉亭在偵察班，一次他和另一位同志一起去(qù)執行任務，國民黨軍隊突然襲擊了他們，他的那位戰友(yǒu)負了重傷。當天晚上，他氣沖沖地跑來找我：“政委，我要報仇......”後來，國民黨軍隊又(yòu)向我們進攻。戰鬥中，一個敵人和他拚刺刀，他撥掉敵人手中的槍，硬是(shì)把敵人活活掐死了。以後他逢人就講：“你不消滅他，他就消滅你。”
“不給點厲害看看，敵人是(shì)不會老實的！”“對！狠狠地教訓教訓那些狗日！”同志們都喊了起來：“連長，隻要上級一下命令，我們保證指到哪裏就打到哪裏！”一提起打仗，崔連長的勁就來了，他大聲地說：“好！大家提高警惕，随時準備戰鬥！”
随後争論就沉寂下來了。可是(shì)，我的思想還在翻騰。一年來活生生的現(xiàn)實，把廣大指戰員(yuán)的眼睛都擦亮了，和平煙幕迷惑不了他們，武裝進攻也吓不倒他們。這樣的部隊是(shì)經得起任何驚濤駭浪的沖擊的。
北犯的敵人沿途遭到我軍節節抗擊，行動非常遲緩，至4月4日才進占昌圖車站，。敵人原來叫嚣4月2日攻占四平的計劃落空了，不得不改爲“4月8日進占四平”。在杜聿明一再催促下，新一軍五十師先頭部隊分四路向我撲來。我部前進到昌圖以北的泉頭車站，便與敵人打響了。四平保衛戰的序幕----前哨戰随即揭開了。
敵人來勢洶湧，戰鬥非常激烈。敵人憑着全師優勢的炮火(huǒ)，不管是(shì)白天、夜間，還是(shì)晴天、雨(yǔ)天，不間斷地組織進攻，好象用大量的炮彈就可以一下子吃掉我們。7日上午，敵五十師全部沿鐵路向我泉頭陣地發起進攻，敵炮火(huǒ)連續轟擊，延續到十五時。僅五連所固守的塔子山以西一三二高地，即落炮彈數百發，陣地補摧毀，連長李旺德率領全連，奮不顧身，守住了陣地。在我團全體指戰員(yuán)英勇頑強的抗擊下，敵人的幻想終于被粉碎了。
在激烈的戰鬥中，我部湧現(xiàn)出許多英勇頑強的動人事迹。堅守前沿陣地的二、三營部隊，提出了“人在陣地在，堅決打退敵人的進攻”的響亮口号。戰鬥中，人人開口互相(xiàng)鼓勵，幹部傷亡戰士自動代替，連晚上送飯去(qù)的炊事員(yuán)，有的也積極參加修築工事，有的拿起傷員(yuán)的槍積極參加戰鬥。在反擊中，團警衛連連長崔振英身負重傷，打斷了腸子，仍然堅持指揮戰鬥，直至完成任務。排長王守勤負傷後，仍然帶領戰士向前沖，直至消滅敵人。一個四川籍戰士，在掩護戰士撤退時，一人堅守陣地，獨自爲戰，擊退敵人的反撲，圓滿地完成了任務。四連的排長黃浩德夜間在敵人的照明彈下，帶領一班人，爬過兩千多米長的開闊地帶，幹掉敵人的哨兵，插進敵人的心髒，用手榴彈向街道兩邊的敵人進行襲擊，打得敵人暈頭轉向，稀裏嘩啦。就這樣，依靠我全體指戰員(yuán)大無畏的英雄氣概和頑強勇敢的革命精神，堅守了七天七夜，終于打退了敵人的瘋狂進攻，大量地殺傷了敵人。在激烈的戰鬥中，我廣大指戰員(yuán)前仆後繼，有許多同志獻出了寶貴的生命。
與我團在泉頭一線(xiàn)阻擊敵人的同時，敵三十八師從左側沿公路向我迂回，當其先頭部隊到達泉頭以西的興隆嶺、柳條溝一線(xiàn)時，我兄弟(dì)部隊立即以絕對優勢的兵力，展開了圍殲戰，給了敵人一個全殲滅性的打擊。稍後，在大窪以南金山堡一帶，我兄弟(dì)部隊又(yòu)将企圖繞八面城迂回我側背之敵八十七師主力大部殲滅。這一連串的勝利，達到了消耗、遲滞敵人，争取時間，掩護我東北主力向四平前線(xiàn)集結的目的，更重要的是(shì)徹底揭穿了蔣介石的所謂和談的陰謀。
作者系開國少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