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放(fàng)戰争中的遼北婦女

邬海文

抗戰勝利後，共産黨爲了保衛抗戰勝利果實，派2萬幹部，10萬大軍進入東北，建立東北革命根據地。在派到遼北開辟工作的大批幹部中，有一批老區婦女幹部。她們到遼北後，立刻投入到黨領導的一系列民主改革運動，發動婦女爲建立東北根據地，支援人民解放(fàng)戰争而努力工作。當時黨的中心任務是(shì)：宣傳共産黨及其所領導軍隊的性質、任務，黨的政策和主張。她們本着“男女一齊發動”的方針，和其他黨政幹部一起，深入基層，調查研究。一方面向婦女宣傳黨的主張、方針、政策啓發婦女覺醒，提高婦女的階級覺悟，喚起婦女起來參加反封建的鬥争，争取翻身解放(fàng)；另一方面在城鄉婦女中建立婦女組織，團結廣大婦女，确保黨的各項革命任務的完成。

婦女組織是(shì)随着建黨建政工作的開展而建立的。1946年8月以前，各縣發動群衆，反奸清算，減租減息，建黨建政，堅持前沿鬥争。由于戰事頻(pín)繁，幹部不足，群衆剛剛發動，全區的婦女組織還不夠健全。除法庫、鐵嶺、西豐等縣建立了婦聯組織外，多數縣、區隻配了婦女幹部。廣大農村(cūn)随着村(cūn)級政權的建立，普遍建立了婦女會。1946年8月以後，由于敵人大舉進犯，各縣先後撤離(lí)本境，遼北成爲敵占區。農村(cūn)婦女組織基本停止了活動，但(dàn)在東部山區根據地的婦女仍堅持鬥争。1947年，随着東北戰局的變化，各縣委返回本境後，陸續恢複農會和婦女組織，堅持對敵鬥争。1948年末和1949年初，各縣相(xiàng)繼建立了婦女工作委員(yuán)會，各區配備了專職婦女幹部，村(cūn)婦女會普遍建立。當時，地委沒有工、青、婦群團組織。各縣婦女組織除接受縣委領導外，還要接受省婦聯的領導，各縣婦女組織率領婦女爲遼北的解放(fàng)做出了一定的貢獻。

走出家門參加社會活動

通過政策宣傳，思想發動，廣大貧苦婦女大開眼界，迅速提高了階級覺悟。她們沖破封建思想束縛，走出家門，積極參加各種社會活動。各區、村(cūn)婦女會配合黨的中心工作，積極組織廣大婦女，利用各種節日，采取各種形式進行社會宣傳。昌圖三區，在1946年“三八”婦女節時，舉行紀念“三八”節大會。在紀念大會上婦女情緒很高，唱(chàng)歌、演戲、扭秧歌。大會以後，有的婦女說：“這回我們也和男人一樣，可以到區政府參加大會了。”“長這麽大歲數，也沒有到街裏來過一次，也沒聽(tīng)說過還有個‘三八’節，是(shì)婦女解放(fàng)的日子。”有的男同志看過戲後說：“戲演得真好，越看越有意思，真受教育。以後也得叫我老婆參加各種活動。”

活動在遼北的遼吉一分區的宣傳隊，在宣傳和發動群衆參加黨的中心工作、支援戰争上起了重要作用。他們自編自演的揭露國民黨腐敗的《如此中央》，表現(xiàn)翻身不忘子弟(dì)兵的《勞軍》，配合反奸清算、土改鬥争演出的《血淚仇》、《反反把鬥争》及配合大生産運動演出的《光榮榜》、《兄妹開荒》、《幹活好》等，都很受群衆歡迎。在演出《血淚仇》時，每次都有7000—8000人觀看，擴大了革命影響，煥發了勞苦群衆鬧翻身求解放(fàng)的革命熱情。在這支宣傳隊中有不少女隊員(yuán)，她們都是(shì)宣傳隊的骨幹。如烈士女兒林波參加宣傳隊時隻有14歲，即能表演，又(yòu)能唱(chàng)歌；被稱爲“大姐”的劉志同志，不但(dàn)參加演出，還經常做隊員(yuán)的思想工作，起到了“大姐”的作用；柴影是(shì)昌圖縣人，國高畢業生，1947年宣傳隊從奈曼返回遼北時，她參加了宣傳隊。在土改運動中，爲配合土改鬥争和生産運動，她沖破封建思想束縛，在《幹活好》劇中扮演了一個二流子婦女，演得活靈活現(xiàn)，受到觀衆的好評。宣傳隊平時深入到群衆中搞社會宣傳，教群衆唱(chàng)歌、扭秧歌，參加土改鬥争。戰時，除做戰場鼓動外，還做戰勤工作，動員(yuán)擔架，接收俘虜，掩埋烈士遺體等工作。

解放(fàng)戰争期間，爲适應工作需要培養幹部，遼西行署在法庫成立了民主學院，遼北省政府在四平成立了遼北學院，遼吉一地委在康平建立地委黨校，遼吉一專署在法庫成立遼北六中。各縣根據各個時期的任務需要，舉辦各種訓練班。參加學習的有城鄉中小學教員(yuán)，區、村(cūn)黨員(yuán)幹部，社會青年等。在學員(yuán)中女同志占一定比例。她們經過學習，武裝了頭腦，思想覺悟得到了提高，增強了革命信心。如法庫民主學院第一期學員(yuán)中的20多名女同志，她們在民主思想鼓舞下，自動組織起來向僞縣督學胡廣清進行了一場嚴肅的清算鬥争。鬥争會群情激憤，呼喊“反對奴化教育”等口号，女教員(yuán)呼金锷憤怒地檢舉、揭發了胡的罪行。秀水河子戰鬥打響後，民主學院學生隊長王敏新（張維華愛人）主動組織學員(yuán)到前線(xiàn)去(qù)慰問。

擁軍支前

爲保證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不再失去(qù)，在“翻身打老蔣”的口号鼓舞下，廣大婦女極大地激發了革命熱情。遼北地區出現(xiàn)了“母親叫兒打老蔣，妻子送郎上戰場”的局面。開原縣新邊一個村(cūn)，第一次動員(yuán)參軍時就有60多名母親領着兒子，妻子拉着丈夫報名參軍。1948年，昌圖、昌北兩縣人民爲支援遼沈、平津戰役共動員(yuán)2642人參加解放(fàng)軍。當地群衆還編了歌謠：

參軍，真光榮，

打土豪，鬥劣紳，

鏟除漢奸，拔壞根。

參軍，真光榮，

同胞得解放(fàng)，人民得翻身，

打到南京去(qù)，消滅蔣家軍。

遼北地區處于沈陽的外圍，是(shì)遼吉、南滿根據地的前哨，是(shì)敵我反複争奪的主要地區，戰事頻(pín)繁。因此，遼北人民支援戰争的任務十分繁重。1946年春秀水河子戰鬥和大窪金山堡戰鬥，是(shì)東北民主聯軍進入東北初期打的二次大戰鬥。當時，從部隊集結到戰鬥結束，所有的糧草供應、支前物資、擔架、車輛及傷員(yuán)護理全由法庫、昌圖、昌北等縣人民承擔，法庫、昌圖、昌北等縣人民爲戰争勝利做出了巨大的貢獻。在大窪金山堡戰鬥時，大窪街内設立了戰地醫院。由于傷員(yuán)多，醫護人員(yuán)少，昌北縣委在大窪街組織動員(yuán)家庭婦女、中小學教師等100多人，在大窪區婦聯主任蘭森的組織下，對傷員(yuán)一個一個進行安排，學校住滿了，有些青年婦女把自家的房子讓給傷員(yuán)住，被褥給傷員(yuán)鋪。同時，她們協助醫護人員(yuán)精心護理傷員(yuán)。

1947年7月，東北民主聯軍四縱隊奉命回殲駐雞冠山的國民黨207師一旅三團和一個榴彈炮營。在戰鬥中沈鐵撫聯合縣蒼石村(cūn)婦女，在優軍模範呂景春帶動下，組織婦女救護隊，把傷員(yuán)從戰場上一個一個地擡下來。一個新結婚的婦女，把自己的新被褥拿出來給傷員(yuán)蓋，見(jiàn)繃帶不夠用，把被裏扯下來做繃帶。

根據戰争形勢的需要，當時各縣都設了兵站，不分黑天白天接送傷員(yuán)。老百姓把房子騰出來給部隊當醫院。當時提出的口号是(shì)：“村(cūn)村(cūn)有醫院，戶戶設病房，人人是(shì)看護”。1948年春，東北人民解放(fàng)軍将在鐵嶺縣雞冠山戰鬥負傷的38名傷員(yuán)轉送到西豐縣高力墓子（今振興村(cūn)）臨時醫院，得到該地幹部和婦女的精心護理。爲了給傷員(yuán)增加營養，高力墓子、野雞背（今和隆）兩村(cūn)人民5天内自動送雞蛋1350個。

遼北廣大婦女還開展了獻款獻物支援前線(xiàn)，慰問子弟(dì)兵活動。1946年春節期間，正是(shì)秀水河子戰鬥前夕。法庫縣組織廣大婦女開展擁軍周活動。城關區成立了擁軍委員(yuán)會。組織了秧歌隊，從正月初三開始向駐軍拜年，慰問民主聯軍，并将收到的錢物贈送給部隊。

“一切爲了前線(xiàn)，全力支援前線(xiàn)”已成爲遼北廣大婦女的自覺行動。她們和男子一樣出戰勤，送軍糧、軍菜。爲部隊做軍服、軍鞋。1946年6月省委決定在鐵法地區征一萬匹布，爲部隊趕制冬裝。鐵嶺縣烏巴海村(cūn)，集中幾十台縫紉機，婦女們突擊加工軍裝，一批一批地送往部隊。1947年，昌北縣大窪區孟家村(cūn)的19歲婦女會主任孟秀德，發動全村(cūn)婦女提前完成紡線(xiàn)批子的支軍任務，深受群衆和領導的好評。爲支援前線(xiàn)，全區婦女積極爲部隊做軍鞋，曬幹菜。西豐縣廣大婦女從1946年到1948年共爲部隊做軍鞋43600雙，僅1948年冬支援平津戰役一次就做軍鞋8900雙。康平縣婦女爲部隊做軍鞋10160雙。在1947年秋季攻勢時，隻有300戶人家的開原縣新邊一個村(cūn)的婦女就爲部隊做軍鞋600多雙。1946年到1948年西豐縣爲部隊晾曬窩瓜幹、蘿蔔幹、茄子幹、豆角幹、黃瓜幹等174900斤。僅1948年冬支援平津戰役一次就獻幹菜68000斤。據1948年不完全統計，昌北全縣婦女爲前線(xiàn)戰士晾曬幹菜達17000多斤。老百姓編了《曬菜勞軍歌》：

秋天裏，一片黃，

家家戶戶曬菜忙，

幹茄子、綠豆角、

蘿蔔條子細又(yòu)長，

左一繩，右一筐，

搭滿院子朝陽光。

各種蔬菜多晾曬，

曬好幹菜送前方。

戰士打仗爲老鄉，

老鄉曬菜表心腸。

飯足菜全吃得飽，

打得敵人心膽寒。

人民戰争威力大，

凱歌聲中紅旗揚。

掩護幹部傳送情報

在艱苦的1946年敵後鬥争中，一次法庫桃山據點的敵人突然襲擊孤樹(shù)子村(cūn)，并挨家挨戶搜查。當時法庫一區政委王士昌正隐蔽在該村(cūn)趙海山家裏。趙海山的女兒趙佩霞機智地把王士昌藏在她家的大躺櫃裏，躲過了敵人的搜查。法庫縣鮑家屯的曲大娘爲了掩護被敵抓捕的二區婦女幹部劉建英，眼看着自己的兒子被敵人抓去(qù)，遭到嚴刑拷打。

1946年，在敵人大舉進攻的形勢下，昌北縣區武裝北撤時，縣委書(shū)記李滔的愛人蘭森因懷孕，不能随軍北撤需要留下，隐蔽在群衆中，蘭森在安淑文及其親友(yǒu)的掩護下，多次脫險。最後安全地生下孩子，轉移到解放(fàng)區。安淑文開始把她隐蔽在婆婆家，因敵人懸賞搜捕日緊，經過多次轉移，最後來到安淑文的外婆家。在蘭森要生小孩前，安淑文籌措了一些錢款和小孩衣服，在二哥的幫助下，機智地躲過國民黨的搜查，到四平入了産院。安淑文從四平返回昌北探聽(tīng)消息時，受到國民黨的追查。安的父親（開明地主）賣掉一萬公斤大豆，買了金手飾和“小寶”等物送禮才算了了此案。最後，蘭森在安淑文愛人的同學李風桐（在長春讀書(shū)的愛國青年）幫助下，于1947年3月經長春安全地到達解放(fàng)區。

1946年下半年，敵人大舉進犯遼北，開原縣保安團撤往遼東地區，開原縣五區區長谷昆，率領五區武工隊堅持留下來在東部山區打遊擊。在十分危險的情況下，三家子村(cūn)的一個12歲小女孩經常爲武工隊了解敵情，傳遞情報，使武工隊能夠在敵占區機動靈活地同敵人周旋。他們捉惡霸，炸據點，行蹤倏息不定，敵人無處可尋。十幾個人身穿單衣，夜宿草棚，爬冰卧雪，意志不減，終于迎來了大反攻的勝利。

1946年8月25日，遼吉一地委、一分區剛剛撤出康平，國民黨軍就占領了縣城，緊接着在全縣城鄉開始了大搜捕。白色恐怖籠罩康平大地。在極其險惡的環境中，地下交通員(yuán)朱大娘沒有被吓倒，經常以賣菜作掩護，到當時的金海樓大車店、王家店等處，偵察敵情，并把情報用豬吹泡包好，以拾柴爲名帶到城外，送到指定地點。從1946年8月到1947年4月，朱大娘一家人先後送出情報十多次。

1946年冬的一個深夜，偵察排長金運光化裝潛回康平，爲解放(fàng)康平進行偵察摸清敵情。在朱大娘的掩護下，他們走街串巷，了解敵情，一連在敵人眼皮底下轉了三天，圓滿完成了偵察任務。

沈鐵撫聯合縣城工部領導下的地下工作，有許多女同志參加。交通員(yuán)吳瑞英便是(shì)其中之一，她曾多次冒着生命危險到解放(fàng)區送情報，有一次，在鐵嶺城裏險些被敵人發現(xiàn)逮捕。

參加土改和大生産運動

在解放(fàng)戰争初期，爲了發動群衆建立地方政權，各縣普遍開展了反奸清算，減租減息，打擊敵僞殘餘勢力的鬥争。在鬥争中，各村(cūn)農會、婦女會、兒童團帶領群衆通過召開鬥争會，上街遊行示威等形式開展對地主階級的鬥争，迫使地主、富農減租、減息借糧。開原縣八棵樹(shù)村(cūn)，在反奸清算鬥争中多次召開鬥争地主的大會，每次會第一個起來控訴的大都是(shì)婦女。分地主家财産時，婦女會主任帶領婦女到被鬥的地主家裏翻東西。地主把好東西藏起來，婦女會就把枕頭、破被扯開檢查。在分配果實中，婦女會堅持男女平等，不徇私情，監督管理，不準任何人私自留下東西。

1947年7月10日，遼吉一地委在康平召開擴大會議(yì)，決定放(fàng)手發動群衆，實行土地改革，消滅地主階級。全區從7月到12月底，先後舉辦了土改訓練班，鬥争和鎮壓反清算的地主、富農，掀起了土改高潮。昌圖縣是(shì)群衆基礎較好的縣，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婦女都參加了土改鬥争。在鬥争會上一針見(jiàn)血地面對面地揭發控訴惡霸地主的罪行。西豐縣廣大婦女從1946年到1948年，在黨的領導下，積極參加反奸清算和土改運動。在消滅封建制度、打擊反動勢力的鬥争中提高了自己的地位和覺悟。

鐵嶺的土地改革運動，從1947年7月開始到1949年2月全面完成。各縣共分土地4835616畝，平均每個農民分得土地2.4—6畝。實現(xiàn)了“耕者有其田”。土改解放(fàng)了生産力，翻身農民第一次在自己的土地上耕種，心情無比高興。全區人民在地委的領導下，爲改善生活，支援前線(xiàn)，掀起了大生産運動。1948年初，東北局婦委和遼吉省婦委發出“發動婦女參加全民大生産運動”的号召。全區婦女積極響應黨和政府的号召，形成你追我趕的生産競賽高潮。

在解放(fàng)戰争中，由于農村(cūn)大批青壯年男子參軍參戰，奔赴前線(xiàn)，農村(cūn)勞力明顯減少，發展農業生産的重擔曆史地落在婦女肩上。婦女們在“勞動光榮”的口号激勵下，積極響應“男子上前線(xiàn)，婦女搞生産”的号召，打破千年陳規舊(jiù)俗，走出家門，奔赴田間，參加農副業生産，頂起了“半邊天”。

春播季節，男女老少齊出動，克服了勞力、畜力不足，人缺口糧、畜缺草料等困難，較好的完成了春播任務。據不完全統計，1949年春播時，康平有13000多婦女參加勞動。三區馬家屯全村(cūn)婦女勞力共387人，其中有66人參加刨楂子、送糞和壓地；有34人在家紡織，搞副業生産；其餘287人下地挖野菜解決口糧不足。夏鋤期間，廣大婦女下地鋤草、間苗。1947年秋國民黨交警總隊到中清河圍剿時，民兵随縣大隊轉移到山上打遊擊，青年男子當兵上山打仗，壯年男子出民工擡擔架，在這種情況下，中清河婦女主任帶領全村(cūn)婦女頂起了半邊天，下田收割糧食，家裏和地裏農活全包了。

爲了解決穿衣用布，增加收入，改善生活，廣大婦女還發展家庭養豬、養雞、紡織、編織等副業生産。昌圖縣五區四合村(cūn)婦女普遍參加了各種副業生産。該村(cūn)的兩個自然屯開展了勞動競賽，全村(cūn)湧現(xiàn)出10個女勞模。

各縣、區爲了鼓勵農民參加生産勞動的積極性，于1948年秋先後召開勞模大會，交流經驗，表彰先進。對勞動模範除獎給“翻身不忘本，勤勞紮富根”的證書(shū)和獎品外，對貢獻較大的還獎勵家具和馬匹。昌北縣在表獎的勞模中，有3名婦女獲一等獎，6名婦女獲2等獎，7名婦女獲3等獎。康平縣在1949年初召開的勞模會上有女勞模40人。昌圖縣三區召開的勞模大會，吸收各村(cūn)婦女幹部參加，女勞模在大會上介紹了經驗。

（作者系中共鐵嶺市委黨史研究室原主任）